吴淼没有想到这么顺利,所以事先没跟刘邦提及香火钱一事,赶紧起身对大师说:“邦哥是我的一个好友,不知大师可循惯例:超度往生五千,超度亡灵一万呢?”
无弦转头问刘邦:“刘施主意下如何?”
刘邦起身,双手弓身施礼道:“一切照吴淼好友的指教便可!只要亡妻远离恶趣,投生善道,而在下小女恢复健康、回归正常,则心已足矣!于己,破镜重圆、母女相随;于他,得偿所愿、天伦共享!”
刘邦没有看到无弦的反应,见她放下茶盅,起身迈步走下坐台,来到刘邦和吴淼中间。吴淼赶紧拉住大师的手说:“多谢大师成全!”
无弦摆摆手说:“这都是刘施主一片齐家之心,刘施主,听你说话,像是爱读书之人。贫尼可否寻得施主对寒庵名号的见解?”
吴淼看了一眼刘邦,有点担忧的眼神,让刘邦显得惶恐,连忙退身作揖:“半缘二字,妄加揣度,像是从一句诗中而来,譬如‘半缘修仙半缘君’,也是中唐元微子诗中佳句。趋炎附势是为‘仙’,拈花惹草才是‘君’。
“在下汗颜臆测,贵庵以半缘二字戒之于挂羊头卖狗肉、戒之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。
去其糟粕,取其精华,而独善于繁华。
”齐家治国平天下以为君、身在红尘心在六道之外始作仙、佛经仙道儒家三管齐下才是人间。
“半者,虚怀之志也——若大海,容纳百川;如寺庵,祝福万代。缘者,释道儒之共情也——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欲知来世果,今生做者是。”
“座禅房于西厢、枨教诲于随喜、量庙堂于闹市、远卷帙于浩繁,仍惧彗星累无极之空静、弱水惹一瓢于三山。大师笑之也!”
刘邦说完,惟诚惶诚恐,得罪这位神秘莫测的无弦大师。
“刘施主见外了!贫尼观你气象,近期破财不浅。逼视因果三世通,又无冤亲债主,可视作急财如湍流而过,毕竟静水流深,不必为之烦恼。半缘庵,终究是见证奇迹之处。那就下周见,其繁文缛节,环儿和淼儿自然与施主接洽为盼。贫尼累了,恕不远送。”
大师说完,信步来到房前,目送挥手便罢。
吴淼刚想点火启动车驾,就看见一个小尼远远地朝刘邦他们招手,示意两位等一等。刘邦赶紧下车,烦请吴淼在驾驶位等一下。
刘邦驱身来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尼姑前施礼:“师父请指教!”
小尼姑明眸皓齿地笑道:“客气了刘施主。无弦大师想请施主留下用膳,不知施主可否方便?”
刘邦非常吃惊,不知大师有什么事情不便当着吴淼的面直说,而要单独告诉自己,心里很不安。为了礼貌,还是问了一句:“在下的好友吴淼呢?”
“哦,吴施主以前与师父在一起用过膳,这次就不麻烦她了!如果顺便,请跟小尼一起过去便可!”小尼姑面带微笑、循循善诱地说。
交代了一下吴淼,就跟着小尼,来到无弦大师专门用膳的五观堂一侧单间独室。
两张方桌、两把方凳,每张桌子上,一碗米饭、一碗蘑菇炖豆腐、一碗腌罗卜和菜梗和一碗黄花菜、木耳和松茸汤。
刘邦谢过小尼,对已经在门口等候的大师作揖谢道:“有劳大师款待!如五观在心,惶恐不安!”
“坐下吧,就你我在此,不必拘泥礼节,就像平常人家一样,随便些。你叫我弦姐,我呢就喊你邦弟。我们边吃边聊,希望斋饭合你口味!”无弦大师非常亲切地说着,便先坐下,然后示意刘邦坐下开始吃饭。
刘邦有点受宠若惊,见无弦大师平易近人,心里的紧张之绳,开始慢慢松开。
“邦弟,你的名字很霸气,不遑多让我们的汉高祖。有什么讲究吗?”无弦细嚼慢咽,侧头问道。
“空有平天下的凌云之志,没能腹有文韬武略。唯有今生多种福田,念佛祖成全,来生抱负得以实现。”刘邦咽下最后一粒饭,咬文嚼字地回答。
说完刘邦好奇地问:“弦姐俗家芳名,小弟愿闻其详,可以吗?”
无弦忍不住笑起来:“调皮的小弟!我呢,俗姓关单名艳字多彩。倒是没有什么奇特处,不像你的姓名,格外惊艳。”
刘邦一边听一边用心体会,又生一问:“弦姐的法号为什么用无弦二字?”
“那武周皇帝还立无字碑呢,邦弟怎么解释?”无弦戏谑道。刘邦连忙点头:“弦姐高明。无声胜有声、无言胜有言。前者出自白乐天的《琵琶行》,后者出自文天祥的《和言字韵》。均有诗书出处、不是小弟信口开河。”
无弦看了看刘邦:“还有什么问题吗,邦弟?”
“弦姐为什么留小弟在五观堂吃午饭?”刘邦有点好奇,故作问题问了一句。
无弦把汤匙放稳后才说:“我有一个俗家女儿,叫张玉环,小名环儿。她有些事情,想与你讨教。你可通过吴淼与她见一面,不知方便么,邦弟?”
“弦姐能否透露一下,玉环妹妹有什么指教吗?”刘邦有点心急,更加好奇,所以未加思考就开口说出去。
“见了便知。缘分都是靠到时候,不便预知,否则啊就是刺探天机。再问你一个事儿,你话里话外都在说,你弦姐尘缘未了是吧?”无弦已经吃完,依旧坐在饭桌旁,未离席,双手伏膝地问。
刘邦大吃一惊,觉得自己刚开始的话讲得有点过分,赶紧作揖道:“弦姐赎罪!半缘庵的名号,让我觉得弦姐,对过往有点眷顾,譬如玉环妹妹。不知玉环的父亲近况如何?”
刘邦见弦姐转过头去,好像被他的话语触动心思,立刻感到不安起来。